梗:长庚跟秀娘刚落脚雁回就被宫人接回了京城。元和二十五年,倘若长顾没遇上后来的可能性,4k+
看到许多写大帅身体的短文,心有所感,边疆征战,几个兵将能完完整整的告老还乡,我只是想写点沈易,后来……谁知道呢。
ps:改了下部分用词,重新发一下
一、
大梁亡了,这样提起可能有点突然,让我们从头说起。
山河将颓是从安定侯西征大捷后开始的,按理来说本是个胜仗,怎么就往亡国走了呢,老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大梁地大物博,就算西征输了谈判桌上割地赔款也不过颜面问题,徐徐图之几十年就能收复失地,不怕一时的败仗,怕的是——内耗。
元和帝重文轻武,配给玄铁营的紫流金之数堪称寥寥,若是囊括的范围大上一些,光是边防都不够,又谈何胜仗,为了手下兄弟的性命跟玄铁营后的大梁疆土,万户人家,这安定侯手就难免有些不干净了,结果这天黑闭眼后在这黑市上摸到了一手狼毛。
可怜三军主帅虽然是为了家国天下,对北疆兵权没意思,但他也不能直接跟皇帝说怎么来的消息,跟天家眼里本就功高盖主,若是紫流金都有来路自己找寻,怕是离造反就差盘花生米了。
上天眷顾,北疆之地出了一个流落人间的金枝玉叶,当今圣上的幼子,四殿下,还未归族,也不知道之后会叫李什么。
安定侯本来可以借护送四皇子之名调动兵马介入北疆,但皇帝心理的弯弯绕绕跟活了几百年的老榕树似的,盘根错节。
这山野人家长大由蛮人养大的孩子,目光短浅就不说了,又怎么能把大梁当家?怕不是安定侯看准了皇帝年事已高,意图篡位,给自己找了个名正言顺的棒槌,之后摄政王,太傅,恩人……什么身份不就是他说的算了?
于是皇帝只是遣了身边的老太监跟一堆宫人,排场漂亮的带着一队少爷兵去接皇子,美名其曰怕金枝玉叶受不了玄铁营杀伐之气,还赏了倍数的军费,示意找回皇子安抚。
本身就只是个蛮人侵入的迹象,消息来路还不好看,查都不好查,安定侯只能把事情放了又放。
两年后北蛮“蚀金计划”咬掉一大块疆土,即使是安定侯也有心无力。
二、
从根上论皇帝是元帅的表兄弟,但不管血脉还是年岁都差出了一个年号那么远,皇帝临终之际难得讲了点人话。
磨的包浆的一串佛珠,大概也是人之将死的零星善意吧。
本来意图造反的魏王,被立在城外的玄铁营威慑——就算没有重甲轻裘,沙场磨出来拧成一股劲的兵对各为其主的逐利丁卯,也跟杀鸡一样,麻烦不了多少,隆安皇帝上位,安定侯班师回西域。
三、
四殿下名叫李旻,乡下名为长庚,取杀伐之意,几年前寻回时,蛮人郡主透露出他身上有一她亲手种下的举世罕见的毒蛊,前朝混混沌沌的一商议,先皇帝忍着心痛给下旨由太医院看顾,调养的同时进行破解,好不好另算,只怕是多年的催眠嗜睡的药物泡着,尽除了毒蛊,也没法子做个常人了。
四、
魏王造反基本上就是司马昭之心,差一层半扇的窗户纸,江南沦陷的猝不及防,联合着有所预谋的江南水军一道逼宫,消息传到安定侯耳朵里的时候,上面那个烙人的位置,已经换人坐了。
五、
纵使怀恨在心,新皇帝也没敢动安定侯京城的家门,本身就造反上位,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,玄铁大营认的是帅旗上挂了四朝三代的顾字,不是一个连皇位都没坐稳当的他。
心性不定的人跟什么人混久了,就会变成什么样子,江湖痞子一样,盖了私印的一纸传书,与其说是密旨,不如说是划下了道,给了个暗示,什么条件,什么想法,李家也没有撑得住江山的人了,大帅给个章程,你我之间总不至于拿百姓为难,打起来了可不好收场。
可顾昀自始至终就没有跟皇权比个高下的意思,新皇的意思在明朗不过,先礼后兵的作为,比起史书记载历代王侯——甚至还他娘的多了那么点仁义。
玄铁营的兵若是亲皇亲贵,有家门看顾不放心的可继续留守营地,等着不出三日就能有人来接管大营,认不得新皇的就就地解散,军中再无顾昀,投不投诚都次要,新皇帝见不得了。
还有沈易,这位打点灵枢院力挺安定侯西征的沈将军,跟上位人眼里,远在边疆做一介武夫尚可,若是靠着名望顶了元帅的位置,在朝堂上怕是比顾昀还麻烦几分。
这道令是训兵场顾昀亲口传的,还是差点哗变,红着眼眶的亲卫一句话抽噎成四句半说,哽咽着要推元帅一路打回京师,经过前朝的老兵掰开了揉碎了给年少气盛的少年们讲政治,民生,几万人纪律分明的各自归家。
兵荒马乱的年头,别说是几万,再来一个倍数的流民都好解释。
六、
顾昀还好办,一纸家书,侯府丁不几个家仆就带拢共没多少的银子散了,京城待久了,变天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都清楚的很,没必要矫情。
王伯从旧物件里翻出一把玩具版本的割风刃一起揣走了。
安定侯府的大火烧到了日上三竿,第二天朝中就有人吹嘘,这是安定侯拥簇邪君,遭了报应。
有的民间长臂师从呛人的空气中闻出了紫流金的味道。
七、
沈家根枝错节,好大一个家族每个关窍各有各的想法,没法劲往一处使,弃车保帅,在沈易的授意下对外宣称不认这个儿子了。
有京城的可靠之人给沈易传信,沈老爷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。
逃兵的事死在了玄铁营,逃将的通缉令象征性挂了几个星期,就以往昔护国有功给撤了。
好赖都还活着。
八、
临渊阁,盛世沉潜,乱世浮出,可惜当三军之内没有可信之人,本该名正言顺的前朝皇子也没有能立住根基的,纵使是想扶持也有心无力。
何况这天下姓甚名谁,同临渊来讲干系并不大,李还是王,丁还是酉,只要护的住百姓安乐,存的住往圣绝学,终究是没有几分差异的
九、
然后,就亡国了。
其实不意外,洋人又不是举世无双的大善人,千里迢迢翻江过海的来给你送资源,扶持个新皇帝后施施然的原路返回,想什么呢。
从共同治理到殖民一方,都没用上一年。
新皇上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地方,方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,越发觉得日子难过。
十、
早些时日在民间埋名的顾昀跟沈易也辗转托人递过一份折子,讲了其中的门道,请战西洋,只可惜皇帝不领情,只看得见贵族在京城奢靡居安,看不见人家倒腾家底的思危,险些拖累了帮忙的人。
后来的事也不必细说了。
终于是在洋人把目光放到影响了他们殖民,传承了千百年的文化上时,一个一头磕死在金銮上的酸儒,吓醒了装睡的人,流出来的血浆也熏醒了捂着眼睛不看的人。
十一、
浩浩荡荡的民间起义军蒸腾而起,有临渊的人帮忙打点,有人提到早年间弃军而去的两个将军,必有内情,玄铁营余下的将士头一回背了顾大帅的命令,把烂在肚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,跟着佐证,那晚的真相激的组织起义的秀才咳了口血出来。
苍凉尘世,何辜负热血之人。
十二、
沈易一身的本事到哪里都饿不死,顾昀且不说有个能靠脸吃饭的底子,除了行军打仗,他本身也是个伶俐聪慧的人,学起东西来不输一般常见的天才。
落脚边陲盘下个廉价的门脸开了一个长臂师的铺子,顾昀带着赚来的银钱又触类旁通的在旁边起了个首饰店,气的沈易当天晚上跟着他絮叨到三更天。
别问,问就是打不过。
十三、
后来有顾昀这张脸做招牌,几个星期就连本带利把长臂师铺子的账补上的事暂且不提,这天胭脂首饰店接待了个仙气飘飘的人物,顾子熹带着花里胡哨的琉璃镜眯着眼睛探头瞅了半天。
“顾帅,社稷之危。”陈家家主陈轻絮,临渊木牌持有人之一,早些年去西洋求学,山河定夺虽心有不安,但管武,政,财,义的临渊牌子都不在她手上,有心无力。
顾昀沉默的就像让人下了降头。
十四、
“我们是带人打仗的,不是带人起义的,元和皇帝虽克扣紫流金,但玄铁营也是靠成批成批的军备,完整的制度跟有所保障的军饷在边疆磨出来的,”沈易盯着陈轻絮,也算难得的细声细语了,“流民们不在意江山是谁的,也不在意文化的传承,光是杀猪的手艺都够学一辈子了,大多是为了吃饱饭,冲着加官进爵的都少,没有足够的军需,军法就是个摆设,哪里那么容易带出玄铁营一般的兵去跟蛟龙巨鸢们硬碰硬的。”
陈轻絮走了,留下一封信,顾昀拆开一看,是他师傅,钟老将军。
顾沈二人默默对视,一声叹气。
十五、
两个人穿着自己打的鹰甲带着起义军一边钻地窟,一边研究军备,没有合适的军规就量身定制,弄得灰头土脸的,各种兵法军书用的淋漓尽致,几次从山穷水尽之地绝处逢生。
这一仗打了十几年,拖来拖去看着累赘,竟然也研究出了名堂,终究是保住了山河。
最险而又险的一仗也是奠定了胜仗的基础,顾昀跟沈易带着玄铁旧部,直接潜入了西洋楼阁,宰了通敌卖国的大贵族,嫁祸给了洋人。
战火因内耗而起,因内耗而终。
十六、
被权势磨了大半辈子的两个将军干脆的弃了唾手可得的加官进爵,临渊甚至请顾昀坐上龙椅,顾昀笑话自己不知道是几朝元老了,怕是自己克的这山河摇曳,没有应下。
跟临渊分别,踏马入官道的那天,沈易总是恍恍惚惚的,总是觉得错过了什么。
十七、
战事磨人,沈易倒下的猝不及防,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伤痛就是气血两虚,俩人都清楚,也不苦脸,顾昀给沈易煎药的时候偷偷咽回了一口漾上来的血。
小皇帝跟李家就没什么关系了,但是是武帝之后,李家也是武帝旁支,也算堵住了悠悠之口。
也算勤政爱民,给两个无心权势的将军正了名,一辈子无功无过。
十八、
这回轮到沈易给顾昀煎药了。
十九、
当年的四殿下倒是没死,就是人有些迟钝,是被药汤子泡出来的,战火纷飞的时候没人顾得上他,据说是因为蛮人巫毒生存力极强,毒犯起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走遍了山河社稷,天下虽然不算太平,也是免于战乱之苦,被接回将养在没什么人气,仿佛能传出鬼故事的一落院子。
有活的久的老人,指着经年未去干净的焦痕,那是曾经的安定侯府。
二十、
两个将军仿佛约好了似的前后脚。
顾昀先闭的眼睛,耳目之毒涉及肺腑,多年战火掏空老底,指望他健康长寿有些难为人了。
沈易料理好了他,撑着回到了沈家看了一眼父亲就匆匆走了,不出三日在临渊阁里一睡不醒。
二十一、
一代人没法理清楚的东西,就两代人来处理。
陈轻絮一生没有嫁人,徒弟倒是不少,颇受人敬仰,耄耋之年也神智清明,有徒孙给她描述当今天子下令开建的蒸汽列车,她只是皱眉,徒孙当她不想劳心政治,也就不惹她烦了。
夕阳西下,陈轻絮不知道该对谁解释,只是觉得这东西或许应该再早一些出现的。
二十二、
高僧了然行山吃山,行水吃水,什么也不挑,什么也不嫌弃,临渊的牌子传给了小和尚,无事一身轻。
这天巧合寻到了将军们曾隐居的地方,桌子上摆了一个佛珠,都说元和年间顾大帅就嫌弃佛家嫌弃的不得了,也是好奇便摸了上去。
放的时日久了,绳子都脆了,噼里啪啦的珠子落了一地。
有一颗竟摔成了两半,晃晃悠悠的滚出了一个药丸,了然是知道耳目之事的,怔怔的看着那颗药丸,看了好久,闭目合十,双手竟有点颤抖。
“阿弥……陀佛。”